星期五   2012年02月10日 桥梁数字报 副刊

过年看戏

来源:    作者:吴广定

  

   

    久未回乡,春节回老家,看哪儿都觉得亲切。初五,拉着表弟去老街上寻找儿时的记忆。
我和表弟出了门,一路上走走看看,街道由过去的石子路变成了水泥路。路面也变宽了,好多记忆中歪歪倒倒的旧房子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两三层半新不旧的楼房。卖衣服鞋帽的还是那几家,理发剃头的也还是那几家,只是不见了小卖部,多了几家超市和网吧。
表弟见了网吧,顿时就来了兴趣,自个儿钻了进去,丢下一句话——你自己转吧。
没办法,我只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瞎转起来,不经意间到了菜市场,远远看见一辆白色的厢式大卡车和一辆中巴车停在菜市场口子上。走近发现大卡车车厢左右两侧和后面的铁板儿掀了起来,与车厢顶大致齐平,左侧从厢顶落下帷幕,右侧从厢顶挂着背景幕。卡车右侧和车尾各放着一个刷着红漆的木制台阶。我想中巴车肯定是演员化妆用的,台阶肯定是演员上下台用的。
菜市场门口的水泥柱子上帖着“启事”,说明了每天开演的时间和曲目。我一看表,发现离开场已经没几分钟了。车后的演员们已经准备好了,在下面候着,吹拉弹奏的师傅们正在调试乐器。台下大约三四十人坐在自己带来的板凳上,还有一些人三五成群地靠在菜市场的水泥柱上,也有人三三两两地坐在摩托车上。我留心观察了一下,前排就坐的基本上都是老婆婆和四五岁的小孩子,这副光景与我记忆中的场景差得太远了。
突然,一阵熟悉的二胡、唢呐、锣、钹、笛子等乐声响起后,演员们陆续登台了。台下的老婆婆们赶快拉扯和提醒身边打闹的孩子们,让他们安静下来,可孩子们却依旧闹腾着。启事上说第一曲唱的是《女驸马》,第二曲是《站花墙》,后面的几曲是什么我就记不住了。唱腔是那么熟悉,好似一位久未谋面的好友,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于是,静静地站在后面听上了一段儿,我也分不清什么生、末、净、旦,也不知道唱得好坏与否,只是听着很舒坦、很享受。
台下的观众,看戏的看戏,聊天的聊天,嗑瓜子的嗑瓜子,没有掌声,也没有喝彩。台上的演员们也自个唱自个的,唱完下台,轮到自己时上台。负责乐器的师傅们嘴上叼着烟,任凭烟卷儿自己烧着,兀自地冒着烟,唯一不同的是,吹乐器的师傅在需要自己表演时,会把嘴上的烟漫不经心地放在边上的架子上。一切都是那么随意轻松,一切又是那么娴熟自然。
听了几曲,有些厌了。便凑到舞台侧去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我惊奇地发现“后台”比台上更有趣。有的演员从台上下来后直接搬了把椅子晒太阳打盹儿,有的在旁边看人打牌,有的看人下象棋还支招。或许是对曲目太了解了,这些看似心不在焉的演员们,听到乐器声一响就知道是否该自己上台了,偶尔有玩忘了的,别人叫上一声,便匆匆跳上台去了。这幅场景与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后台和儿时记忆中的那种紧张的劲儿完全不一样。
小时候,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戏,每个村子都会轮着请戏班。每年的初五开始唱戏,一唱十来天。那时从市里请来几个角儿,三村五里地寻来几个跑龙套的和吹拉弹奏的,白天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排练,晚上五六点钟准时开唱。那时看戏是一件大事儿。大人们老早就开始准备了,早早地吃了饭,锁好门窗。一家人扛着板凳,牵着小孩去看戏。要是在戏台周边有亲戚熟人的可以提前去预约板凳,因为去晚了桌椅板凳就被人全借光了。那时候看戏人山人海,台下坐着的,站着的,树上挂着的,柴垛上蹲着的,大人头上顶着的,满眼都是人。那时的我们看戏也就是看个热闹,台下瞄瞄,台后瞧瞧,要是在人群里躲猫猫,大声说话,要是冒冒失失地闯进后台,那是要被大人们训斥的,甚至会被拉着耳朵丢出来。等到晚上八九点,小孩子们玩累了,疯累了,就各回各家爬上床睡觉去了,大人们依然兴致勃勃地昂着脖子看戏,一直到散场。
如今看戏,不用搭台子,不用现场化妆,不用到处找人来吹拉弹奏,也不用排练,只有肯出钱,市里专业的戏班子,中午吃了饭,化好妆,坐着班车来唱戏,唱完卸妆,坐班车回家,不用管饭,不用前后伺候,比以前简单多了。但是看戏的人却越来越少了,连看热闹的人都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