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2012年02月03日 桥梁数字报 副刊

春天在哪里呀

来源:    作者:高谦君

   春天在哪里呀
  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
  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
  童年,听到这首美丽的歌曲,我们就像那会唱歌的小黄鹂一样,在一片翠绿中蹦蹦跳跳,那时,春天就洋溢在我们稚嫩的歌声中,荡漾在我们灿烂的笑容里。
  稍大,读懂了杜甫“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的诗句,那时,春天就写意在我们头顶的蓝天上,扑棱在我们展开的双臂下。
  而今,瞅着这一江东流的春水,那红的花啊绿的草,依旧倒映在一汪碧水中。只是疑惑:春天真的是水中的倒影吗?如果是,那么她的芳龄也太短暂了吧?花自飘零水自流,流到何处是尽头?难怪黛玉叹息: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也难怪冯小青临水幽唱:瘦影自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古来伤春恨别离,春来人寰何须臾?春天,你来时艳丽去时疾,你到底在哪里?
    早春时节,满山莹白的雪已经渐渐融化,小草探了头,涧水也欢畅起来,几声鹧鸪声后又鸣鶊,庵里的尼姑在黄鹂声中和师尼一道出了寮房。
  整整一个冬天,在师尼提出的“父母未生我之前我的本来面目是什么?”的话头中参究,尼姑仍不得究竟,师尼决定带她走出冬天,去寻找春天。
  黄鹂鸣翠,山涧雀跃,好一派生机!尼姑似有所得,告诉师尼:春天就在这里!
  这里是在哪里?师尼反问道。
  尼姑无语。
  山中村姑挑了一担泉水,走在羊肠小道上,口中哼哼有调,山歌萦乌发,倩笑扬眉梢;还有牧童横短笛,骑在牛背上信口吹。好一派自在!尼姑若有所悟,告诉师尼:春天就在他们那里!
  他们那里管你何事?师尼反问道。
  尼姑又无语。
  整整一天,尼姑跑遍了山岭,找到了无数个答案,均被师尼抢白过去,末了,提醒她道:春不随四季,我不随父母,找到了春天,便找到自我。
  暮色苍茫中,尼姑悻悻回到寮房,想起白天晾晒的衣物还没有收,于是便起身来到庭院中,一坛春梅正怒放着,幽香扑鼻,已经有些疲惫的尼姑闻到花香,情不自禁低首去嗅,就在这一嗅的刹那,她突然开悟,兴高采烈回去写了一首诗,呈给师尼:
  竟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却把青梅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师尼颔首微笑道:沿流不止问如何?真照无边说是他!
  师尼的这句偈子其实是禅宗临济宗师临走时留给徒弟的。后面还有两句:离名离相人不禀,吹毛用了还须磨。
  我们太执着于名相了,春天是名亦是相,离开这些名相,那个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不垢不净的万有本体就是我们永远的春天。
  白云端禅师有诗云:若能转物即如来,春暖山花处处开。自有一双穷相手,不曾容易舞三台。
  什么时候我们不被物转,真正做到“端坐莲花中,八风吹不动”,春天便永远盛开在我们心中。
  曾经在福州鼓山看到两幅对联,其一是:泉自清冷心底涌;花休缭乱眼前开。妙不可言!自然的花开也好,花落也好,你休要在我眼前缭乱,我心如清泉,我心驻春天!其二是:尘外不相关,几阅桑田几沧海;胸中无所得,半是青松半白云。《心经》云:“以无所得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我们之所以不得究竟,因为我们心中总是有所得,总是事先给自己心中预设一个春天,以虚幻求真实,以真实求虚幻,因此总是生活在无数轮回的颠倒梦想中。
    儿时黄鹂一般婉转活泼的旋律依旧回荡在我的心中,仿佛我又回到了那个纯真无邪的童年,回到我的春天,这里何止有红花,这里何止有绿草?这里什么都有,什么又都没有,曾如东坡一首诗中所言: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之时恨不消。及至到来无一事,庐山烟雨浙江潮。